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夫人的神情总是慵懒的，又漫不经心，眸光空泛地看着所有人和物，又好像什么也没看。
他像一座千年不化的雪山，远看时被其盛美所吸引，走近后才知山中环境险恶，可仍被环绕的簌簌细雪所迷惑，在雪山中迷失方向。
张家人虽称长生，但也远没有到漠视光阴的地步，也就比寻常人多了百余年的寿命，不过对于当时那些四五十都算高寿的寻常百姓来说，确实称得上一句长生不老。
从洪武年间至此，夫人看着张家老老少少换了两三代，而他仍是未足及冠的模样。于是在张家，夫人已然成了堪比圣婴的信仰，成了他们对真正的长生追求的一大有力佐证。
然而比起长生，夫人更愿意自称为只是未死。
“我都当了两三次未亡人了呢。”
夫人轻叹。
他因协议嫁入张家，成为张家的族长夫人，便是代代张起灵之妻。他付出了一对手臂，又流了数不尽的血，换得张家千年的庇护与掩藏，却不料这时限才过一半，这个巨大的家族就出现了分裂的危机。
虽说当年的协议间便有夫人不问族事这一条，但时值满清皇朝末年，国家大坠，在外来者的破坏和引导下，张家开始出现裂痕，夫人的用之一便是为楔子，以他的长生来□□张家的信仰。
这确实是一步好棋，毕竟在打开龙纹石盒前，谁也没想到里面居然只是一个死婴。
夫人听闻此事后，只是掩嘴轻笑，看向这一代的张家族长张起灵，目光极为澄澈而薄凉。
“长生可不是什么好事。”
毕竟在某种意义上，长生不死也代表着永不超生。
张起灵惯是沉默寡言的，黑沉沉的眼看着夫人，并不欲多说什么。恐怕也就在洪武年间出现了那么个意外，想来他可能是将后来张起灵的话都透支了，才显得那么嘴碎。夫人想到这里，又笑起来。
“已经寻得了解决方法。”
张起灵道，夫人却兴致不高，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，“是吗。”
当‘解决办法’被带上来时，他这才挑了一下眉，稍显稀奇地看了看：“这就是你们的决定？从哪家抱来的？”
一个熟睡的婴孩被包在襁褓里，送到夫人面前，已经稍稍长开了些，皮肤白嫩透红，甚是招人喜爱。
“本家与康巴洛人所生。”
张起灵言简意赅地道，夫人便明了了。
“怪不得。”
长久以来，张家人的通婚十分严格，根据族规，这个孩子本是难以保留的，但现在正是因为他无法现世的身份反而使得他能够活下来了。
这个孩子是要替代三千年的圣婴，成为张家追求长生的另一个偶像的。
夫人勾唇：“那就按你们所说的做不就好了，还来问我甚？”
此话一问，张起灵却是一反常态地顿了顿，沉默片刻，引起了夫人的好奇后，才缓声道：“关于圣婴的抚养，我欲交予夫人，不知夫人……可愿意？”
他已经流利地改了口，称这连名也未起的婴孩为圣婴。
“哦？”
夫人这才是真的有些惊讶了，“你可忘了，我是从不过问族事的。”
每日看张起灵伏案工已经让他觉得够呛，若是让他接手，先不说张家核心的那些人同不同意，夫人自己也是不愿沾手那些恼人文字的。
“并未忘记。只是训练再早也是从四五岁开始，读书识字的事也不用夫人费心，只要由夫人带到两三岁便可。”
顿了顿，张起灵垂眸：“现张家出现纷乱，夫人抚育圣婴，对所有人都是有力的巩固和稳定，除此之外，并无其他。”
“并无其他？”
夫人似笑非笑地重复一遍，目光从一大一小两个人的身上扫视过去，“你可知，你说了这么多话，就已经证明你心有所想了吗。”
“想假借他，满足你对子嗣的那点小心思，嗯？”
夫人凑过去，白似的指头点了点他的下巴，指腹摩挲过人抿起的唇瓣：“怪哉，为什么你们都想要我来孕育子嗣呢。明明清楚我是不可能怀上的，却仍是乐此不疲，难道是离不开我这具躯壳了不成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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